小辛普森

【Stucky无差】it’s an Adequate Life, Bucky Barnes (上)

原作者:what_alchemy

授权:
Summary: 这是一个没有Bucky Barnes的世界。
作者:我没有标注警告。这篇文的主题沉重,但也不算太黑暗。不过阅读前请做好心理准备。
译者:原作已有GN要了授权但没有发出,为防止撞车已与这位GN协商过。这篇文给我触动非常大,是我的个人最爱之一。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篇虽然是stucky文但更多围绕Bucky的一段奇妙历程展开。暂无Beta,欢迎捉虫:) 

祝Bucky生日快乐!


这倒挺合适的,Bucky想,在他出生的地方死去。正是迫近晨光的点儿——他的母亲曾经这么称呼那些午夜和黎明之间薄如游丝的时分。他记起了这个,现在。正是迫近晨光的点儿,而他正走在布鲁克林大桥上。当他放眼望过那些悬索,他可以看见布鲁克林和曼哈顿的倒影在东河河面上闪烁,即使在这死寂的夜晚也光彩夺目。偶尔地,有车经过,将他自己幽灵一般的影子打在他周围。


Bucky觉得,在他的记忆里有轨电车和火车曾穿梭在这座桥上,但有时候他并不能分清哪些是他自己涌现的记忆、哪些来自别人对他的讲述。他是否真的曾经在他俩有足够的钱去哈伦区跳舞的时候坐上开往城里的电车,而Steve在他身旁用明亮的眼睛抬头看他;抑或那是他为了填补过去的空白想象出来的?Bucky摇了摇头;他的脑袋里一团乱麻,试图去分辨真实和虚幻。不过又有什么要紧?这是2015年,布鲁克林大桥上只留有汽车、自行车和行人的位置。


当又一辆车经过他,再也没有车灯打过来时,他轻松地翻过围栏并站在大桥的边缘上。他可以跳入深渊摔个粉碎,停止这个由他带来的痛苦与伤痛的循环。这很……对称。可以形成某种宇宙的平衡。Bucky一直闹不明白上帝这回事,但他知道天意总是要血债血偿。

他只希望这足够偿还。

此时刚入秋,第一丝寒意只冒了个头,还不怎么吓人,他闭上眼睛让微风拂过他的脸。他的鼻子和耳尖都有点冷。闭上双眼后,他看见了Steve曾经的模样:瘦小而倔强,能够那么、那么紧地抱住他。接着Steve幻化成了光芒万丈的新模样,有着强壮健硕的躯体,却无力抵挡听见Bucky这么说时引发的心碎:“别管我,Steve。我对你没好处。离我远点。”

Bucky知道真相:Steve会过得更好,假如Bucky从未出生过。

Bucky睁开眼睛。他向河面前倾,金属手臂抓着护栏。如果他落在水面上的角度正好,就同落在水泥地上一样,他会在意识到撞击之前就摔成碎片。如果没能这样,也无碍。他的手臂会让他如石块一般沉没,河水会浸满他的喉咙他的胃和他的肺,带走他的生命。无论如何,都会结束。都会终场。他会安息,如果他这样的人能拥有什么安息的话。

Bucky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握在桥栏上的手。就在这时他听见:

“你在干嘛呢?”

他向右边看去,那有一个女孩儿,瘦削,深色头发,看着还不到十六岁,正光着脚双腿悬空地坐在桥沿上。她穿着朴素、布料结实的海军裙,骨节凸出的膝盖脏兮兮的。她抬头看着他,眉毛在碧绿的眼睛上方充满好奇地扬起。

“别呆在那!”他说。

“为啥,因为有危险?”

“对!”

“没事儿,”女孩说,然后站了起来。在空中。她下方什么也没有。Bucky被惊得晃了晃。她冲他咧嘴笑了起来,摇摆着屁股小小地跳起了舞,突然之间一个名字从他记忆深处涌现。

“Becca,”他说道。


“可不是我吗,”他的妹妹说,“嗨,大蠢蛋。”


“搞什么鬼……”


她耸了耸肩,稍微扭动身体同他一起望向东河,“有人关心你,”她说道,“有时候,宇宙会聆听的。”

回忆缓慢而稳定地涌出。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他离开前,在1943年。他当时26岁,她21岁,正与某个白痴陷入爱河,那人在她的手指上戴上了一粒小石头。他们的父母早已过世,他们之间并不亲密。当他告诉她他被征召入伍时,她紧紧抱住了他,但并未落泪。在他新的、幽魂般的生命里,他从未想过去查询她的下落。他甚至从未想过他是否有家人。在太长时间里,他都只不过是一支有生命的枪。枪没有母亲、父亲,或是调皮捣蛋的小妹。

“你后来……”

她漂浮了过来好让他能看着她的脸,都没怎么转身。她歪过脑袋。她看起来就像他杀死的上百个女孩。

“我后来怎么的,Buck?”


“你后来过得好不好,”他问道,声音粗哑,“你后来有没有变老。”

她唇上浮现起的微笑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过于通透了。他猜她不是个小孩——她是个鬼魂,或是在他彻底挂掉之前大脑里闪现的某种疯狂幻觉。他很可能已经把自己从桥上扔了下来,而这是他的潜意识保护他的方式。

“你知道不,”她说,“我觉得我有。”

Bucky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黑漆漆的水面。

“听着,Becks,”他说,“我得这么做。这很重要。”

“噢是吗?怎么就重要了?”

“发狂的狗就得被放倒。”

“切,”她翻了个白眼,摆摆手,“你可没口吐白沫。你可没怕水怕得要死。”

“我做了很多坏事。我就不该出生。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这样的人会更好。”

诡异的是,这让Becca咧开嘴露出牙齿笑得更欢了。Bucky记起了这个笑容。他也记起当这个笑容出现时要保护好身体的要害。

“要的就是这句话呀,大哥哥,”她说道。她伸出双手抓住他松开的那只手。她的手虚如云雾,他坠入空中,然后却升高,升高,升高。

——

 
Bucky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巷子里。他转了一圈,不知所措,当发现Becca正坐在一堆木箱上前后晃荡着腿时他皱起眉。 
 
“我们在哪?”他说,“带我回去。” 
 
“我当然会带你回去啦,”她说,“在我们完事儿之后。”她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盒烟,从中抖出一根烟塞到嘴里。啪的一声烟被点燃,她深深吸入一口烟,睫毛舒服得打颤。突然之间,旧瘾在他的血液间热烈而急迫地升起。 
 
“嘿,给我一根,小屁孩,”Bucky说。Becca冲他坏笑起来并把烟盒扔给他,但当他伸手去接时,它像空气一般穿过了他的手。“搞什么?” 
 
“你最好习惯这个,小伙计,”她说,“我们不是真的在这儿,懂?” 
 
“你瞧,这个小幻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倒不是说它没意思,但我真的挺忙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又吸了一口烟,目光凝结在他们身后的某处。Bucky转过去追随她的视线,只见三个男人冲进这条巷子,中间提溜着一个小个子。一个非常眼熟的金色脑袋垂在他们的肩膀上,Bucky的心脏一下攥了起来。 
 
“Beck—”
 
 
“他们根本看不到你,Bucky。”
 
 
这倒没错,他们冲他走来—穿过了他—然后把Steve摔在了地上。 
 
“站起来,你个小杂碎,”其中一个小喽啰说,然后往Steve的肋骨上踢了一脚。Bucky跃进这场围殴,金属手臂准备进行致命的攻击,却发现自己正站在这场殴斗的中间,字面意义上的。他一心想着揍趴那几个混混,而他的脚正站在Steve肚子上的某处。Steve已蜷曲成一个球,手护着脑袋,但这并没有阻止那几个混混狠狠踢他。Bucky也无法阻止他们,无论他如何挥舞拳头、用尽全力吼叫着。 
 
这时Steve的声音响起,沙哑而喘息,但足够响亮:“三打一,真的是一群懦夫。” 
 
“哦,Stevie,别,”Bucky喊道。他用恳求的眼光看向Becca,希望此时她这个魔力幽灵能帮上忙,而她只是看向他,面无表情。 
 
“看来三个在车站骚扰妇女的混球也就这点本事了,”Steve继续。 
 
“拜托,”Bucky说,只能挤出这一句,“拜托,别这样。”他感到无能为力,此时另一只脚狠狠踩在Steve的胸上,然后Steve没了动静。Bucky跪在他身旁,希望他能将空气呼入Steve的肺中,希望他能将Steve的脑袋搂入怀中,希望他是那支被改造的武器,在他最需要的此刻。 
 
混混们停下了动作,其中一人嘟哝了句粗口。
 
 
“Conroy,我们得快点开溜,”其中一个混混说。
 
 
“没错,快,在有人看见之前,”另一个说,催促着他们的头头。 
 
Conroy啐在Steve苍白的脸上。三个混混夹着尾巴跑了,溜出了巷子。Steve的呼吸顽强地再次挣扎,接着他瘫软下来,双眼失去了光芒。一股血从他被揍得血肉模糊的嘴角流下。 
 
Bucky刚刚倾下身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他希望他能哭出来,但他做不到。他仿佛被掏空了,沉浸在震惊中。最终他勉强站了起来,用手指捏住Becca的脸冲她大吼。 
 
“那他妈的是什么,啊?见鬼的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这从没发生过,这既残忍又恶心,你见鬼的在想什么?赶紧停下,Beck!” 
 
他沉重地喘息,双眼凶狠地瞪视着,而Becca,天杀的,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她轻柔地说。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别再打哑谜了,带我回去。现在我得更狠地把自己从桥上摔下去。” 
 
“这是一个没有你的世界,Buck,”她说道,“你从未出生过。” 
 
“……什么?” 
 
“他病了,你听不出来吗?”她说,“那喘息声。他就是行走的肺炎。而他们正好踢在他的胸上。他能做到很多事,Bucky,但你知道他的身体承受不来那样的打击。” 
 
“这从没发生过。这是胡扯蛋。” 
 
“你没在那,Buck,”Becca继续说,而Bucky开始颤抖,“你没在那给他带药,或是在房间寒冷的时候给他保暖,或是在那三个懦弱的杂种对他群起攻之时扳回局势。Steve Rogers死在了这条巷子,在1940年,过了好几个小时都没人发现他的尸体。”她跳下箱子并把她的香烟掸在一边,绕着Bucky此生挚爱的尸体打转,“至少他与他的父母葬在了一起。” 
 
Bucky冲自己的妹妹挥出一拳,但他的拳头什么都没打到。 
 

——

他们跌落在一个空空如也的走廊上。这看起来就像他和Steve在年轻而贫困、自力更生的时候住过的每一栋老式公寓大楼。没有任何特点可以区分它们。

Bucky对Becca说,有点火了:

“好了,小屁孩,这已经没意思了。现在就带我回去。”

“才不,”她说,“命令就是命令,你懂的。”

“是谁给你下的命令?”

“这条来自顶头大佬。”

Bucky睁目结舌地瞪着她:“你耍我呢?”他说,“上帝真的存在,还是个人?”

Becca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说,“也不是我想说的意思。我是指最上头的守护天使。这其实是个特别官僚主义的机构,你不会喜欢的。”

“你可真会瞎扯淡啊,”Bucky说。


“如果我有实体,我一定会往我的手指上吐很多口水然后塞到你的耳朵里。”(注1)

“我要离开,”Bucky说,“我现在就走。”


“没问题,大哥。”

Bucky转过身去背对她,疲惫地走下四段台阶。当他走到关上的门前时,他如若无物地穿过了它们。阳光晃住了他,然后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走廊,Becca正淡淡地挑眉看着他。

“该死的!”

“坐稳扶好了,Buck,”Becca说道,“在这结束前你走不了的,所以你就好好享受吧。”

“享受?原来当Steve在我面前停止心跳而我对此束手无策的时候我该享受?”

“好吧,也许不该用‘享受’这个词。”

Bucky叹了口气然后把手塞进口袋里。他从走廊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这个头头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这个世界欠你一大笔债,”Becca说,轻浮的气息消失殆尽,“我们对此看得很重。”

Bucky咬紧了牙关,双拳紧握。

“你一定知道,”他说道,声音紧绷,“我做过的事情。我毁灭了多少东西。肯定在什么地方有个档案,足足十英寸厚。”

“那你拯救的那些又怎么算?”

Bucky摇了摇头,眉毛耷拉下来。

“就因为我救了Steve,而Steve是美国队长吗?我对世界的全部价值就是作为他的哨兵吗?我倒不是说这是个生存下去的糟糕理由,Becks,但你也能看到Steve不再需要我在身边了。见鬼的我干嘛还要留下来?”

“总有人会成为美国队长,即使那人不是Steve,”Becca说,“我们谈的是你,Buck。在另一个宇宙中Steve从没出生过,但那是另一回事了,懂?”

“除了死亡和破坏我什么都不是。我想要结束。”


Becca的眼神温和,她伸出手来。


“我很久没有触碰过任何人了,”她轻柔地说道,“真希望我现在可以。”

“别对我心软,”Bucky说。他转过身去,这时一个瘦削的男人提着纸袋走上了台阶,好看的脸上长了许多雀斑。他笨拙地翻找着钥匙,咒骂了一句,声音嘶哑。当Bucky发现男人的睫毛上有泪水时望向了Becca,而她只是在男人打开房门后挥挥手,示意Bucky跟着进去。男人将门正好甩在她身上,而她看起来毫不在意。

这间公寓小而破旧,除了一叠书和可供睡觉的小床之外没有多少内容。和他与Steve一起住过的那些地方都一样。Bucky看着男人将纸袋放在一个小而摇晃的餐桌上,然后在橱柜里翻翻找找,给自己倒了整整五指宽的波旁酒。喝完他放下酒杯,又倒了半杯。他再次放下酒杯。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倒进一张单人椅里。他从纸袋里掏出一支点38,用稳稳的手填了一发子弹。他小心地将它放入嘴里,闭上了双眼。

“搞什么?”Bucky说,“Becca—”

“不记得他了?”

“不记得!”


“想一想,Buck。”

“我正想着!”

“再好好想想。” 

在船坞工作的小Joe,夜晚时是酒吧里穿着高跟鞋的Josephine小姐,顶着一只乌青的眼和被揍烂了的嘴角来上班。他没有和Bucky眼神接触,但当空闲时刻出现并且工头没有注意时,Bucky一把将小Joe拽到角落,询问他见鬼的发生了什么。 

“我的姐夫,”他说,“他发现了我是——我是怎样的。”

“啊,见鬼的,Joe,他怎么发现的?”

“听着,Buck。我觉得也许你和Steve这阵子应该躲躲风头,好吗?呆在家里。好好待他,知道吗?”

“我和Steve可不怕哪个他妈的狗杂——”

“他是个条子,Buck,”小Joe说,“我的姐夫是个条子。”他从Bucky握住他肩膀的手中扭了出去,走向外面。“突袭,”他说道,将Bucky留在黑暗之中,Bucky的胃攥紧了。

当晚Bucky回家,对门邻居,一个温和、走路时扭动得稍微过了点的男人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Bucky舔了舔唇,在他掏出钥匙之前谨慎地走到他的门前。

“嘿伙计,”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Jefferson McMurtry,”他说,伸出一只手,“叫我Jeff。”Bucky握了握他的手。

“我叫Bucky Barnes,”他说道。

“我知道,”Jeff说。他的微笑是某种即使Bucky有兴趣也不会接受的邀请,但他肯定知道这点。他肯定每天都能看见Steve。他肯定能看见Bucky是如何看着Steve的。

“听着……我今天得到了一个消息,我想也许你会感兴趣。”

“噢是吗?什么样的消息呢?”

“提醒我们这样的人这阵子保持低调,懂?”

微笑从Jeff的脸上消失了。

“谢谢,”他说,小声地,“我——谢了。”

Bucky在他的背上拍了拍,甚至没时间看着他走进房门。Steve正在他们的公寓里,而他不想再多等一秒了,他要紧紧搂住Steve,埋在Steve肩膀与脖颈之间的那一处深深呼吸,紧紧、紧紧地抱着他。

一声枪响,Jefferson McMurtry随着砰的一声从椅子上歪倒下去。血在地板上缓缓流淌。Bucky的心重重敲响,呼吸困难。Becca绕着尸体走着,在好奇中显得超然淡定。

“这回他的邻居是一对新婚夫妇,忙着吵架和上床,”她说,“这回没有人来警告他。”

Bucky走到关上的窗户前,将头伸了出去。他深深地将空气吸进肺里。那是尾气与雾霾混着点废弃物的味道,但凉爽的空气让他平静了下来。

Becca在一边,四处飘浮着。

“这是他的权利,”Bucky说,“这是他的生活、他的身体,如果他选择了这么做,我们无权干涉。”

“你就自我洗脑吧,”Becca说,“想知道他在你活着的那个世界里怎么样了吗?”

“真实的那个世界。”

“真实是个挺主观的概念。”

“不,我不想知道。”

“他写剧本,”她还是继续道,“他陷入爱河。他被伤透了心,又再次陷入爱河,再次心碎,再次陷入爱河。他参加了石墙运动。他在一家诊所教人们如何预防HIV,在政府乐于旁观他们这类人死掉的时候。他在2012年和他的爱人结婚。他在晚年安详逝去,他的一生是有意义的。而不是在这里,像这样,好几天都没人发现他的尸体。”

“不要拿这个怪我,”Bucky厉声打断,“这不是我的错,不要拿这个怪我。”

Becca摊开手,扬起了眉毛。

“谁拿这个怪你了?”她说,“你又不存在。”

她再次碰了碰他,那种微弱的麻刺感是她仅存的知觉,然后他们又一次被一阵漩涡裹挟着离开了那栋楼,进入一片虚无。

 

——

 
当他们落在HYDRA的基地时后Bucky摔了一跤。 
 
“为什么我会被绊倒?”他说,“为什么我没能直接穿透过去,或者至少,你懂的,不像个傻子似的摔倒在地?” 
 
“很多时候感知实际上是预判,”Becca说道,“你还在使用平常人走路的思维方式。”她顺着被废弃的走廊滑行着,顶上的灯光闪烁着照在她身上,如同恐怖片一般。Bucky揉了揉膝盖,慢跑过去追赶她。 
 
“说起来你是怎么得到这份活的?”他问道,“要应聘可不容易吧。” 
 
在一片久久的沉默中,Bucky跟在Becca的后面。有时,远处会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以及灯的嗡嗡声。偶尔的,还有尖叫声。 
 
“我经常想到你,”Becca开口。正忙着坚定地盯着自己跑动的双脚而不去看HYDRA的豪华装修的Bucky此时抬起了头。然后他迎面看见的是她脑袋后面扎起的乱糟糟的马尾辫。“我在2007年去世。你那时已经走了有62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Bucky吞了吞口水。 
 
“我希望我能了解你,”Becca继续说,“我希望我之前花了这份时间,当我们两个都活着的时候。它折磨着我,这股愧疚。我以你的名字给我的儿子命名。” 
 
“天哪,Beck。” 
 
“Jimmy,”她说,“我想过叫他James,或者Jamie,但最终Jimmy叫了下去。他死在了越南。” 
 
令他想要呕吐的悲痛和愤怒一下涌进了Bucky的胸膛,眼泪不自觉地从他眼中流出。在他被改造之后他还没有哭过。 
 
“我很抱歉,”他说,而这不足以表达,这永远不足以表达。 
 
“简直好笑,不是吗?”Becca说,“以我并不亲密的哥哥的名字命名,以同样的方式被带走。这伤我更深,别介意。” 
 
“没事,这是当然的,”Bucky说,“这是当然的。” 
 
“不过,你仍是萦绕在我脑海里的那一个。我已忘记了你的模样。我有的只是几张军队肖像。我已经忘记了你的嗓音,忘记了你动起来的样子,这困扰着我。我很内疚,”她笑了起来,继续道,“如今我太了解内疚了。它并不怎么……催人奋进。这是我们在无所事事、不去纠正自己犯下的过错的同时说服自己我们还是好人的方式。事实是,我为我当时没有更关心你而后悔,当Jimmy走了之后,这成了我自我折磨的方式。如果我能解开我哥哥死亡的谜团,我是否也能解开我儿子的?我试图寻找其中的逻辑,而小伙子们死在战场上是不需要逻辑的——它没有逻辑,残忍骇人,也没有规律,一直如此。一直如此。” 
 
“想象一下,85岁的我,在睡梦中死去。很多人会有明确的期待:某些是标准的天堂/地狱/炼狱,或者是某种转世,越来越多人只是期待着一场长长的无梦睡眠。我不清楚我在期待着什么。你怀有希望,你懂吧?就是无论那是什么,它能令人安息。你觉得你已经有那份资格了。结果我发现自己再一次年轻了,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对面的办公桌前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长男人。然后他对我说,‘Rebecca  Barnes,你太操心了。想要来全职操心吗?’接着他冲我笑了起来,笑啊笑啊。再后来他挥了挥手,出现了某种通往凡间的入口,他向我展示了那个他想让我操心的人。我当场就答应了。” 
 
Bucky吞了吞口水以缓解喉间的干燥,“我当时在……” 
 
“噢,你知道的,”她说,挥了挥手,“正在刺杀某个大人物。但那不是我真正看到的。” 
 
Bucky伸出一只手盖上了双眼。 
 
“好吧,”他说,“你真正看到了什么?” 
 
“一个迷失的男孩,”她说,“一个需要我的人。” 
 
“我不是你的儿子,Beck。” 
 
“我该死的非常清楚这点,James Barnes,”Becca尖锐地打断道,声音在狭窄的走廊间回响着。Bucky感到颈后涌起一阵强烈的懊悔。他咽下了他的道歉,因为多少言语都不足够。 
 
沉默在他们继续行走的过程中笼罩着他们,直到他们最终穿过了牢固的混凝土,Bucky发现自己来到了那间曾经关押过他的牢房,那是他第一次被俘虏,在1944年。当时有数百人——超过1000人,在他大脑深处一个邪恶的声音这么提醒着他。他们是Steve救出的那批人。他们臭烘烘的。他们饿得要死。他们冷得发抖。而在某处,Bucky知道,几个撞了大运的人正在成为实验品。 
 
Becca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缓缓地滑动着,一圈又一圈,而见鬼的Bucky能仔细地看清几乎所有的士兵。他认出了一些来自107团的人。他甚至看见了Morita和Dernier。Becca带着他四处走着,似乎走了有好几个小时,直到他的双脚生疼、心脏仿佛要坠入小肠里死掉。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他问道,感觉脚越来越沉重,“你想要给我看什么?” 
 
“这些人大部分都要牺牲了,”她说,“剩下的……哦,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我们这场小演出中的另一场戏。” 
 
“你在说什么?肯定会有人来救他们的。这可有一千人,而且不全是美国人。不是还有英国人、法国人吗?” 
 
“Steve会来是因为他那时在找你。当时并没有援救他们的命令,现在也没有。而后果,Buck——是相当灾难性的。” 
 
“这依然是和Steve有关,不是我。” 
 
“让我们假设Steve在小巷围殴后活了下来,”Becca说,“让我们假设Steve还是成为了美国队长。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他会救这些人!他肯定会!” 
 
“他不会,Buck。”Becca在伸出手在面前挥了挥,然后当然啦,一个小型传送门打着旋儿出现了。通过它,Bucky能看见Steve穿着他美国劳军组织的制服,那件滑稽的紧身衣。当他被告知他面前是107步兵团剩下的人时,他连眼都没眨。一个歌舞团的女孩儿叫他去帮把手。来到后台,他帮助了两个、三个、四个女孩解开她们的制服。她们用恋恋不舍的吻来感谢他的帮忙。传送门结束在这个画面上。 
 
“这不可能,”Bucky的声音微弱,“他会去的,他会的。” 
 
“你认识的那个Steve会,”Becca说,她的声音再次变得见鬼的温柔,“但你认识的那个Steve有个要救的人。” 
 
“他爸就是107团的!” 
 
“在25年前。” 
 
“这仍然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一直对他来说很重要。” 
 
“你对他来说很重要,”Becca说,“你可以把他做的塑造成某种英雄事迹,它也的确是,没错,但本质是他为了找到你。而没有你……”Becca耸了耸肩。 
 
“这——这不对。你给我看的是错误的版本。”
 
 
Becca叹了口气,在Jim Morita前停下。他咳嗽得厉害,气都喘不上来了。Bucky想去扶他,然而他的手穿过了他的肩膀。 
 
“你是时候明白,你造就了Steve正如Steve造就了你一样,”Becca说,“你也是时候停止把自己推到与闪亮英雄对立的反派位置了。” 
 
Morita不断痛苦地喘息着,然后静止不动了。 
 
“不,”Bucky喊道,“上帝啊,不。” 
 
Becca的眼神锐利地射向他,一双眼睛在HYDRA牢房缺乏生气的潮湿中显得格外的蓝。 
 
“至少他死了,”她说,“至少他得到了安息。” 
 
—— 
一阵飞快的刺痛感过后,他们来到一间明亮的浴室里。Becca正坐在合上的马桶盖上,肩膀耸起,擦拭着眉弓处一道长长的伤口。 
 
“什——” 
 
“在这儿,”Becca说,他抬起头发现她在浴缸里,还是非常年轻,正冲他挥手。他的目光回到坐在马桶上的Becca,意识到这个版本的她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她要年长一些,细纹在眼角散开,额头上也有淡淡的皱纹。 
 
“这是怎么了?”Bucky问。他跪在马桶前面。Becca,瘦到轮廓凸出,将一块破布按压在伤口上,但血还是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头部的伤有时就会这样。 
 
浴缸里的Becca开口:“从没有一个大哥教我怎么打野架。当我的第一任丈夫第三次烂醉如泥、殴打我时没有狠狠踢他的蛋并且跑掉。我留了下来,继续忍受,以为这就是爱该有的样子。” 
 
“操,Becca,我要杀了他。” 
 
Becca哼了一声,“你真是太甜了,Buck。可你根本不存在呀。” 
 
Bucky站了起来,攥紧了他的金属拳头。 
 
“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可以绕个道。首先宰了这个畜生,然后继续我和东河的约会。” 
 
“没用的,”Becca说,“我最后听说他因为酗酒早早就死了。无所谓。我们在这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后来怎么样?”Bucky无法将目光移开。她那小小的手指,一动不动。她低垂的双眼。她的头发,脏兮兮的,在她的脸颊旁杂乱地打着卷儿。他的余光观察到另一个版本的她耸了耸肩。 
 
“她度过了乏味的一生。她养大了她的孩子们。在1963年他的葬礼上她没有掉一滴泪,她没有再婚。她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去世。” 
 
Bucky站起来看着她。她的目光与他相遇,毫不闪躲。 
 
“你过得比这要好,在真实的世界里。” 
 
“这对她来说就很真实,”Becca说,“有无数的现实世界,Buck,这是其中之一。” 
 
“就——就告诉我你过得是不是更好。” 
 
“是的。我有很多快乐的时光。” 
 
Bucky转过头看向坐在马桶上的Becca,擦拭着她的伤口。她上面的镜子里映出他的脸。他看上去很像他的妹妹。 
 

[注1: 一种叫wet willy的恶作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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